我剛要參加工作那年,父母都下崗了,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。父親憑借手上的技術(shù),老實本分的性格,在朋友的介紹下,在離家?guī)装俟锿獾难虐彩姓业搅艘环菪鹿ぷ?。母親本想跟著父親一起去那邊工作,兩個人在一起,能相互照應(yīng)。可是父親堅定的否決了母親的想法,讓母親獨自留守在家。
我背上行囊,踏上月臺,匆匆離家,就這樣過去了半年,2017年除夕,吃年夜飯時,聊天中偶然談起這個話題,我好奇的問父親為什么否決母親的想法,本來歡聲笑語的年夜飯,一下變了味道。父親說他再去切幾片臘肉,便借故離開了,我見此狀,心中便更加的疑惑了。我便于母親繼續(xù)吃著飯,看著春晚,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切完回來。在好奇心的驅(qū)使下,正嚼著臘肉的我又追問父親,為什么不讓母親跟著他去雅安?父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:“我和你媽都去那邊工作了,你突然回來了,誰給你煮臘肉吃!”
聽到這句話,口中的臘肉變的酸澀起來,一股熱流涌上雙眸,我站了起來,昂起頭說:“我去拿點東西,馬上回來”。匆匆跑回到自己的房間,我的脖子再也支撐不住我高昂著的腦袋,撲通一聲撲在床上,任憑眼淚傾瀉而下,浸潤在被子上,滴落在心上。
曾經(jīng)六斤二兩,體弱多病,醫(yī)生放假,才能不打針、吃藥的我,到現(xiàn)在的膀大腰圓,我也不知道這中間,我到底吃了多少臘肉、母親點燃了多少次爐火、母親操心了多少個日夜……
讀書時,每次放學(xué)回家,快走到家門口就開始大喊:“媽,我回來了,煮的有臘肉沒有?”聽到了我的呼喚,母親便匆匆的走出門口來迎接我,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,微笑的撫摸著我的頭,溫柔的說到:“煮的有,煮的有,我兒子今天回來肯定煮的有”,說著便領(lǐng)著我往廚房走去。
2018年臘月二十七中午,在項目部緊急收拾了一番行李后,在異鄉(xiāng)的我坐上了回家過年的末班車,一路上和母親發(fā)著微信,“你多久到???”、“都江堰冷,多穿點哦”……微信上滿是這些關(guān)心的字眼,當(dāng)然也少不了“給你煮了香腸、臘肉、醬肉……”
回家的渴望戰(zhàn)勝了我的困倦,緊趕慢趕,終于在晚上12點到了家門口,客廳的燈還亮著。我卻沒有喊出那句:“媽,我回來了,煮臘肉沒有?”輕輕的推開了門,看見母親困倦的蜷縮在沙發(fā)上,可能母親聽到了響動,立刻站了起來徑直向我走來,用手撫摸著我的頭說道:“幺兒哎,回來啦,快去洗手吃飯,鍋里面熱著的”,說著便接下了我手中的行李。
打開鍋蓋,熱氣涌了上來,看見鍋里熱著一盤盤的臘肉、醬肉……,瞬間口水就“飛流直下三千尺”,將鍋里的飯菜一盤盤的端了出來,再將蒸格拿起來,再看看下面還有沒有什么“好東西”,結(jié)果映入眼簾的卻是鍋里一圈圈燒干的水印。我停頓了,我的饑餓感瞬間消失了。為了能讓我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,母親到底往鍋里加了多少次水……
自從參加工作后,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,和母親之間的聯(lián)系,就僅僅能通過那方寸大小的手機。她喜歡透過那手機屏幕看著我,看見下班玩耍時的我,她便嚴(yán)苛起來,讓我少玩點,認(rèn)真工作,多學(xué)習(xí)學(xué)習(xí)。但看見加班時的我,卻是微笑著讓我早點休息。
有人說:“母愛是無形的,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他是什么樣子”,而我認(rèn)為母愛是一坨坨、一片片的臘肉,是孩子的饑腸轆轆,是微信上一句句的勉勵。
時光如水,年華易逝,似水流年淡去我們多少回憶,卻始終不改我對母親的綿綿思念。想起了母親, 思想消沉就會化為意氣風(fēng)發(fā);想起了母親,異鄉(xiāng)漂泊的我就會萌發(fā)起回家的心愿;想起了母親,我彷徨無依的心靈就找到了棲息的家園。
又是一歲末,歸期未可知,我想起了家的味道、想起了臘肉,但更想的是,母親頭上,千萬不要又多添了幾道銀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