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一上了歲數,就老愛回憶往事,這也可能是老年人的一種通病。我覺得這毛病也不錯,回憶一段往事,就像又看了一遍老電影片。但老同志要切記,回憶往事切勿因傷感傷害了身體。我們要以平和娛樂的心態(tài)來品味和欣賞,既能鍛煉日漸老化的大腦,又會提高思維能力。
前些天我看了一部河馬鱷魚大戰(zhàn)的紀錄片,又回想起我的馬里兄弟布拉曼,是他撐著一葉木舟,載我暢游尼日爾河,讓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非洲河馬。
那是1979年11月,非洲馬里共和國進入了旱季,我們中國援助馬里共和國馬爾卡拉引水總干渠渠首渠道改道工程,迎來了施工的黃金期。為早日完成援外任務,渠道改道工程的施工機械挖土機、推土機、鏟運機,實行兩大班作業(yè),交接班加油保養(yǎng),午餐和晚餐在工地就餐。施工機械設備的故障修理都在工地進行,為保障工地機械設備和油料等物資安全,項目組聘用專人看管,布拉曼就是受聘的工地保管員。
布拉曼當年23歲,近1.8米的個頭,典型的非洲卷曲短發(fā)小平頭,一雙黑色眼睛,端正五官,深棕色皮膚,一身健壯肌肉,一看就是一個英俊的非洲小伙兒。他家就在馬爾卡拉附近,為了工作方便,布拉曼把老婆和快兩歲的兒子也帶到了工地,一家三口住在工地大帳棚里。
布拉曼上過學但文化程度不高,會講點兒法語,他工作認真不怕臟不怕累,是一個勤勞好學的非洲青年。他管理的油料物資等都擺放得整整齊齊,每次加油他都認真記錄得詳詳細細。他除了完成工地油料物資管理、施工機械設備看護等本職工作外,每當我們修理保養(yǎng)施工機械設備時,他都幫我們拿工具、清洗零件。當發(fā)動機換機油時,他不顧臟凈搶著鉆車底放機油,還向我們請教學習修理技術,想學習修理以后做一名修理工。
馬爾卡拉引水總干渠渠首改道段在馬爾卡拉水庫庫區(qū)的荒灘上,方圓一公里的范圍內看不見一棵樹。白天熾熱的太陽籠罩著大地,工地氣溫都在四五十度。所以布拉曼一家住的工地大帳篷,也是我們工地管理人員的辦公室、休息室,我和布拉曼天天在工地一起工作,如同兄弟一般,他用法語叫我“Grand frere lao hu ”(老胡大哥)。
有一段時間,我和張永山大哥每天早起,在項目大廳打乒乓球鍛煉身體。一天我們剛打一會兒,從衛(wèi)生室出來一個滿臉腫脹、涂滿黑色藥膏的人,叫我“老胡大哥”,我走到他跟前才看出原來是布拉曼,臉腫得我都認不出來了。我趕緊問他:“怎么了布拉曼”,他講:“昨天后半夜,聽到帳篷外面有動靜,以為是有人偷東西,拿了手電筒到外面查看,手電光照到油桶上有一條大眼鏡蛇,受到手電光的刺激眼鏡蛇翹起頭,呲、呲地噴出了毒液,毒液噴到了臉上,瞬間腫脹疼痛,幸好眼睛閉上得快,毒液沒有噴到眼睛。”
布拉曼連夜跑到營地衛(wèi)生室,找到李天山大夫,天山大夫趕緊給他清洗噴上毒液的臉,并給他抹上了蛇藥膏,口服了蛇藥片兒。讓他在衛(wèi)生室觀察到了快天亮,見他腫脹的臉有點兒消腫,才讓他回工地。
我還記得11月上旬,一天我上早班,下午3點交接完了班兒,正準備回營地,布拉曼把我叫住,對我講:“河里來了河馬我?guī)闳タ础保疫€沒親眼見過非洲河馬。他帶我走過50多米的灘地來到河邊,河邊泊著四五條柳葉小木船,他拉起了一條小船的鐵錨,叫我上船坐到船中間,他拿著長長的竹篙跳上小船,將柳葉木舟向寬闊的尼日爾河中劃去。對岸馬爾卡拉鎮(zhèn)、下游馬爾卡拉水閘盡顯眼底。
我是第一次坐非洲柳葉小舟,觀賞尼日爾河的風光。小船穩(wěn)穩(wěn)地在河面上劃行,快行駛到河中間的時候,布拉曼喊道:“Voir Hipoptame 哇呵 衣包包達姆”看看!河馬河馬!”
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,看到了在離小船30多米的河中,有兩只大河馬和一只小河馬在河中游蕩。它們時而沉入水中,時而將頭露出水面,兩個碩大的鼻孔噴出水花,時而張著大嘴,露出上下大嘴巴內的四顆尖利的大牙,相互打斗玩耍。
我叫布拉曼把船劃近點兒看得清楚,布拉曼說不能再往前了,河馬看似憨厚實則異常兇猛,它會把船頂翻把人咬傷,非常危險。雖然離河馬較遠,但了卻了我親眼觀賞非洲河馬的意愿,我們調轉船頭返回。
馬里共和國尼日爾河馬爾卡拉水利工程高質量提前竣工,是我們同無數像布拉曼一樣勤勞的馬里兄弟共同奮斗的成果。
光陰如梭,我們的地球又繞太陽轉了44圈,44年瞬間而過,我已步入耄耋之年,布拉曼如今也是花甲之人,想念你,我的馬里兄弟布拉曼。
評論